第十三章 一片惘然(2)
“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以后经常聚聚，我也喜欢交朋友。”方中说。
看着巳经两点了，方中说回去了，下了楼梯，外面有些冷了，龙淸淸裹紧了风衣，老黑他们上车先走了。龙清清挽起方中说走走，俩人沿着路往故宫方向慢慢走去。虽然后半夜路上人也不少，开始俩人都没讲话，方中回忆了一下，这是他第次这么晚和一个女孩子走在路上，风凉丝丝的，除了路灯下，两旁的建筑物在暮色中已然睡去。龙清清的高跟鞋踩在路上，发出嗒嗒的声响，龙清清两只手臂抱着方中的右臂，把头倚在方中肩上，方中觉得他这个时候就是这个女孩子的依靠。
“你住哪儿啊?”方中问。
“我住店里，现在回去也进不去了。”龙清清轻声地说。
“你怎么没在外面租房子啊?”
“我和谁租啊!”龙清淸笑了。方中也嘿嘿笑了两声。
“我和对象分手了，他还来找我，没办法，我才出来的，一共出来半年，在大连待了俩月，有个人也缠我，才来候城，来了两个月。”龙清清说。
“怎么缠你啊?”方中笑着问。
“我刚到大连没几夭，坐了个台，后来那人又来找我，他快五十了，嘿嘿,说要我当他的干女儿，我说行，他后来就给了我一块手表，就是这块。”龙清清扬起了手，方中一看是块钢劳，但看不清真假，从外表看不像假的。
“又带我买了一些衣服，老板说表是台湾产的，值几千块钱，我也不懂以为没多贵才要的，觉得要人家这么贵的东西不好就还他，他说啥也不要，我就怕了，就跑这儿来了。”龙淸清抬起头看着方中。
“哈哈，你是骗子。”方中说。
‘没有，真的，我还他，他不要，还说了很多我听不僅的话。”龙淸清瞪着
说什么了?”方中追问着。
“哎呀，你别问了，我们虽然是做小姐的，也不是和谁都能怎么样的。我一天一般赚六百，有时候赚一千多，赚了钱买些衣服化妆品什么的，给家里一些，也不敢多给，怕家里怀疑，剩下的就玩了。要是为了钱，到洗浴賺得更多，可是我不喜欢，在KTV有玩有吃的，也挺高兴的。”龙清淸说。
“那你们平常都怎么玩啊?”方中觉得很好奇。
“迪厅，吃饭，我就这些。她们喜欢打麻将，我不喜欢。有时候也和客人出去玩，我几乎什么都玩过，厉害吧!”龙淸淸显得很得意。
“就没遇到个顺眼的?”方中问。
“有过两个，没玩多久，老的我不喜欢，小的都没钱，要是像王丽丽和冯萍她们那种对象我也认了。我花钱很仔细，嫌钱虽然容易，也不能做一辈子吧，老了也没人要了。”龙淸淸说。
“没想到你这么会过日子。”方中说。
“你看我手小，算命的说我手紧，会攒钱。”龙淸淸伸出了手，举到方中眼前，果然手指的缝隙很小。一阵风吹来，龙清清哆嗦了一下。方中有些犹豫了，她没有地方回去，如果说去宾馆，估计龙清清不会拒绝，但那会破坏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种感觉，一定要把这种朦胧的感觉保持下去。方中抓住龙清清的手，顺势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快三点了。
“你要回家了?”龙淸清的声音带着些失望。
“啊，不，我可以不回去。”
“你结婚没?”龙清清问。
“没啊。”方中被问得有些不自然了，有些事情回避不是最佳的选择，你的选择是A,她的选择是B,这种情况发生的最好办法就是选择C。龙淸淸显然相信方中讲的话，把头靠在方中的肩上。后面车灯闪闪地过来了，方中伸手拦下了出租车，俩人坐到了后排，司机问去哪儿，方中说市政府。车围着市政府广场转了-圈，方中让司机顺着青年大街往南开，一路上给龙淸清讲着候城的地理和人情。龙清清显得很兴奋，来候城很久了，这样子看候城既新奇又浪漫。车到展览馆的时候，方中突然想回交易所看看，就让司机拐了进去。
站在展览馆的西馆门外，周围是小松树和灌木花墙，整个建筑显得古朴肃穆，方中还是第一次在深夜中接近这座建筑，交易所的两块牌子还是髙高挂在墙上，依然和这座建筑不搭调。从紧闭的大门的缝隙看去，那块大显示屏尽管寒冬逝去，可却依旧冬眠。
“你干吗呢啊?”龙清淸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害怕，声音因为寒冷而发抖。方中走下台阶，揽住龙清淸，龙清清靠在方中的怀里，对她不可以倾诉那段情感，说了她也不会理解，或者这段情感只有自己才会懂得。
“我过去很想在这里面上班，想过要在这儿工作一辈子。”方中说。
“哦。”龙清清靠在方中怀里回应了一下。他们顺着路往北走，一条好像没有尽头的路，路两旁的树已经长出了嫩叶，过去先是桃花盛开，才是满树的绿叶，今年竟然没有看到桃花，淸风吹动树枝，树影在地上婆娑。龙清清显然对这条道路没有任何感觉，方中揽着她，心里却回忆着过去两年在这条路上的点点滴滴。
马宁过去的酒吧竟然还在营业，方中拉着龙淸淸进到里面，那首萨克斯曲“归家”一下让龙淸清有了热悄。这和KTV那种喧嚣的音乐不同，让人觉得轻松。屋里人很少，服务员和调酒师都是生面孔。服务员招呼方中坐，问方中要什么，方中先给龙清清要了一杯热水，问龙清清喝什么，龙淸淸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方中点了一杯长城干红和一杯朗姆酒。干红给了龙清清，方中喝了一口朗姆洒，龙淸洧问方中喝的是什么酒，方中把杯子递给了龙淸淸，龙清清喝了一口说，不好喝，方中笑了，让服务员拿了一个空杯和一听雪碧。
倒了一点朗姆酒加了些雪碧，用纸盖在杯口往桌子上一墩，一股气冲了上来。方中一口干了，龙清清宥着好玩，也学着喝了一杯，觉得好喝，把一杯酒都喝了。快四点的时候，俩人都有些困了，结了账，上了门外停着的出租车，方中说到“天鹰”。
已经是周六的黎明了，“天鹰”有看夜盘的人，大门没锁，保安看是熟人,也没问。电梯已经停了，从楼梯上楼，龙清清显然发现这并不是宾馆或者方中的家，问方中是哪儿，方中说是我单位，龙淸清显得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二楼的房间里传出打扑克的声音，俩人悄悄上了三楼，三楼很安静，老总们没有看夜盘的嗜好，方中取出钥匙打开了门。
龙淸淸环视了一下房间问：“你在这儿上班啊？怎么你办公室还有床啊?”
"我有时候值夜班。”方中关上门，从床下找出两双拖鞋，龙淸清脱了外衣，换了拖鞋。方中打开一台电脑，外盘也都停止交易了，看了一下伦敦铜的价格，把电脑关了。龙清清依在旁边看着，问是什么，方中说是商品报价，龙清淸好像看懂似的说，你是做外贸的吧，方中笑着说是。从壁橱里取出被，脱了外衣和龙淸澝上床了，龙淸清睡在里面，等方中弄好了被子，躺下后，把头枕在方中的胳膊上，看着方中，方中笑笑，龙淸淸搂过方中亲了一下，方中没敢响应，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床虽不大，但并不挤。龙淸清怕方中地方小，往里挪了一些，方中还是保持原来的位置，两人中间留出了一些间隙，没一会儿就睡去了，睡梦中还能闻到些淡淡的幽香。
方中睡到八点，就醒了，龙清清依旧枕在他的胳脾上，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压在方中身上，那条被压的胳膊有搜麻了，方中不忍心动，怕弄醒了她，又过了几分钟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先把身上的胳膊和腿一点一点地推下去，再侧过身，把胳膊从龙淸淸的头下抽出来，轻轻地下了床。到卫生间洗漱了一阵，出来时，龙清淸依然睡着。
方中开了电脑，无聊地看着。到了十一点的时候，方中的传呼响了，是妈妈传他，回电话的时候方中尽量小声，告诉妈妈说在公司，正在开会，妈妈也没多问只是问了一下晚上回家不，方中赶紧说回，挂了电话。
龙淸淸扑味笑了：“你开什么会啊?”方中说：“学文件。”坐在椅子上看着龙淸淸。
“文件在哪儿啊?”龙清淸懶懒地说。
“在床上啊。”
“你看到内容了吗?’’
“是绝密文件，不能随便看的。”方中长叹一声。
“对你不保密。”龙清淸笑着说，方中没往下接，坐在椅子上和龙清清逗着嘴3过了半小时，龙清清起来，刷了牙，又洗了个澡，围着浴巾出来，头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掉。方中觉得再待下去一定忍耐不住了，借n外面有声音出了门，在走廊里待了五分钟，等回来的时候，龙淸清已经穿戴整齐了，只是头上冒着热气。看来面对着这么一个漂亮女孩子所需要的忍耐力要比等一次重大行情难得多。
等龙清清的头发快干了，龙清清说饿了，方中问她想吃什么，龙淸清说要吃饺子，下楼去了洪记，结账的时候龙清清说什么也不让方中结。方中问龙清清去哪儿，龙淸清说还想和你去那个酒吧，方中笑着说，你喜欢喝以后买一瓶酒，再买一箱雪碧喝肇你。龙淸淸笑着说，就喜欢去那儿喝。方中说要间家，答应妈妈了，龙淆清有些失望。方中把龙淸淸送回了KTV,已经是下午四点了，龙淸清问方中，我可以去你单位找你吗？方中犹豫了一下说行，龙淸清笑了，说不会去的，要方中有时间给她打电话。
之后的日子里，收盘后方中就传龙淸清。后来刚一传完龙淸淸就立刻回传过来，看来是在电话旁等着。龙清淸用的是酒店的磁卡电话，一次方中在收盘后试着打了一下那磁卡电话，竞然真是龙淸淸接的，高兴地告诉他说感觉是方中的电话，方中说周五去找龙淸清，龙清淸说你要是来我就不上班了，方中说那你不嫌钱了啊，龙淸清笑着说你给我啊。最后约好，周五下午四点龙淸淸到“天鹰”找方中。
周五快收盘时王芳打电话过来约方中晚上吃饭，方中以为是王芳和邓卫东一起，王芳说是单独请他，弄得方中一头雾水，说今天和朋友约好了，改日吧。王芳说那就找个地方坐坐说会儿话，方中约王芳五点在展览馆那儿的酒吧见面。
本来想打电话推了龙清清，但一想龙清清失望的神情有些不忍，而且只是谈话也进行不了多久。快四点的时候，方中往窗外张望，看到龙淸淸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方中赶紧下了楼，在大门口迎上了龙淸淸。龙淸淸穿了一套牛仔装，梳了两条辫子，一双粉色旅游鞋，斜背着一个小包，看到方中笑喀嘻地过来拉住方中的手。
“淸清啊，不好意思啊，我一会儿开会，学文件，你回去吧，啊。”方中苦着脸说。龙淸淸先是一愣，收起了笑容，马上瞪起了眼睛。
“鬼才信你呢，赶紧给我走!”拉着方中往外走。
“嘿嘿，我要是不说学文件你会信吗?”方中问。
“那就不好说了，但我也不回去，在这儿等你。”龙清淸认真地说。方中说去那家酒吧行吗，龙清清说早想去了。走了一会儿，他们打车去了展览馆。进了酒吧，服务生认出了方中和龙清清，招呼俩人坐。方中选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告诉服务生把里面靠墙的位置留下，龙淸淸问干吗留位置啊，方中说，一会儿有个同事，要和我谈事情，约在这里。龙清清说你要是有事情，我就回去，以后再约,方中说一会儿就完，但那人来了就不介绍你认识了。龙清淸眼睛恍惚了一下，马上又闹着说要朗姆酒和雪碧，服务生说要是整瓶开可以存酒，还有赠送，就要了—瓶，高兴得龙淸清坐在椅子上直摇。酒吧这个时间根本没别的客人，音乐轻缓，灯光柔和，空气里织荡着爆米花的香味。
王芳的红色本田跑车直接顶在酒吧的门口停下，进到酒吧门里的时候回手用遥控器锁了车，车灯闪烁了一下，发出吱的一声。王芳像火焰一样的头发蓬松地披在肩上，妆化得很重，嘴唇和指甲都是玫瑰红色，穿了件短袖米色羊绒套裙,系着一条黑色腰带。戴着很大的耳环和项链，米色的皮靴，手里拿着个米色小包。方中已经坐到了里面靠墙的位置，向王芳招招手，斜对面的龙清清冲他做了个鬼脸，等王芳从她身边走过，先是从后面看了一阵王芳，调了杯酒，猛地往桌子上一墩，酒却没喝。
方中上下打憊着王芳，王芳笑笑问方中：“漂亮吧方哥?”方中说很漯亮，问王芳喝什么，说要瓶轩尼诗，方中说算了，这种地方还是喝国产的好，就改了长城干红。两人谁也没加冰，方中瞟了龙清清一眼问王芳出国的事情都办好没。
“都办好了，下周走。”王芳说。
“今天就算给你饯行了啊。”方中举起了酒杯，王芳也笑着说谢谢。
“没弄好的时候，有许多想法，要去许多地方，见许多人，可真要走的时候,什么都不想了，就想早点过去。"王芳说。
“东哥送你吧?”
“他在北京送我，下煳四的飞机。”王芳又喝了一大口。
“到了写信吧，我好久没接到信了。”方中说。
“呵呵，方哥，拉倒吧，我宁可打电话也不写信，那边电话费便宜，到时候打给你啊。”王芳得意地说。方中并没有说什么诸如一路平安的话。送别是一种感觉，尽在不言中，王芳能单独和自己告别是没想到的事情，这个高大女孩，在公司的时候就像一个小姑娘，现在看着就像是一个成熟的女人，这并不是穿戴的问题，而是一种状态的成熟。人在家多老都是小，出去了，再小都得长大。
“方哥，我和你认识时间不长，但感觉你人很好，和公司里的人不一样，感觉你就像我哥哥。”王芳抱着双臂说，她身后的龙淸淸向方中咬了一下嘴唇。
“小芳，人都差不多，只是你还没了解我，我们没有利益问题，所以你觉得我是好人。”方中说。
“我还不至于那么肤浅，把人分成好人和坏人。我虽然比你小，但经历的不比你少。我没读过书，但我有眼睛，我十五岁出来闯，都靠自己，后来能嫌点钱了，看到比我大的模特们，都是做了好几年，最后什么也没剩下，所以我就想，我如果也这样还不如干脆下海做小姐，嫌几年钱，就到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找到喜欢的人就嫁了，找不到就开间服装店。"王芳叹了口气继续说。
“这几天，就像有块石头压着我，想找人说说，可想不到和谁说，刚才想到了你，和你唠叨你不烦吧?”王芳说。
“这是我的荣幸，这些话你不想对东哥说吗？”方中问。
“有些话我能说，他不一定愿意听。卫东是好人，只是我和他最终不能在一起，不然我也不会去国外。你怎么看我们俩的?”王芳突然直视着方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