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后的疯狂(3)

中午收盘后，三个人上了车，去了一家校子馆，要了两个小菜，三种饺子，两瓶啤酒一个汤。东西上得很慢，吃得也沉闷，饺子味道一般，菜也一般，方中说路过的时候看到这店很火，以为会很好，没想到这么普通。邓卫东要大蒜，被王芳拦住了，说味道太大，蘸点蒜酱得了。方中只是低头吃，把所有的饺子都吃了，算账还不到五十元，叹了口气说：“啊，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来吃，便宜广

回到办公室快开盘了，方中还是坐在电脑前看着那个页面。邓卫东转了一圈也把电脑换成了交易统计，看了一会儿，嘟囔了一句，调出游戏，挖地雷。价格真正的横盘，只在两个价位成交，没有变化，持仓在减。两点四十分的时候，方中突然说：“要涨停。”邓卫东停了手，把页面换回了报价，还是那个价，看了方中一眼，又者了王芳一眼。方中这个时候是一种混沌的状态，本来起得早，中午乂吃得多，迷迷糊糊的，这句话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会说出来。

有些话说不如不说，可是既然说出去了，是没有办法收回了。邓卫东看了方中又看王芳，方中明白其中的含义，这是他第一次令邓卫东意识到不安。为了补教方中振作了一下问王芳：

“小芳，咱们还能买开仓吗?”

“不能了，现在还欠公司钱呢。”王芳叹息着说。

“东哥，你能买吗?”方中把话转给了邓卫东。

“你真要买吗？”邓卫东疑惑地看着方中。

“真的，能买多少买多少，现在。”方中好像醒过来了，话说得很坚定，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开始坚定了。也就在方中坚定的同时，两点四十三分的时候，突然一笔大单，把价格掀了起来，一下从跌二十点变成了涨五十点，房间外一阵惊呼，沉闷的交易厅混乱起来。

方中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拉起邓卫东就往结算部跑，一边跑一边告诉邓卫东:“接所有的卖单和平仓单，能接多少接多少，可以不用下到北京。”邓卫东被惊住了，但是他知道方中说的什么意思，他没有时间思考，只有按着方中说的做。方中要邓卫东与“天鹰”所有将要开空的客户对赌，就是做所谓的“老鼠仓”，这种交易既不用保证金也不用真正地下到交易所内成交，只是买卖双方的对赌。

方中和邓卫东一起到了结算部，邓卫东声音饭抖地表达了方中的意思，结算部经理给秦总打电话，秦总立刻过来了，看到方中也在结算部，愣了一下，但没说什么。邓卫东又把方中的意思说了一下，这时候他已经镇定了许多。

当马惊了到时候人们都知道躲避，敢拦惊马的人，死了的成了烈士，没死的成了壮士。当行悄发生逆转的对候，市场里不乏烈士和壮士，没人相信一个要灭亡了的品种会咸鱼翻身，都想在它死亡前打上几下，即便是怀着希望的人，在看到这条咸鱼翻身太猛的时候也会担心碎掉。

价格被一些壮七联手打了下来，快速冋落，看到犹如昙花的反弹，盘房外的客户沸腾了，担心失去这个良机，报单变成了抢单，疯狂地抛售北京绿豆601，希望在它最后疯狂的时候捞上一笔。邓卫东发出的指令已经生效，所有价位的卖出合约都被告知成交，客户们对报单员们大加赞赏，赞赏声还未平息的时候价格再次被拉起，壮士都成为了烈士，那些还没来得及成为壮士的直接成为了烈士,价格竟然在两分钟后被钉到了涨停。一百二十点的涨停，如果一个点算一公里路程计算的话，那么这次涨停的速度就是3600公里/小时。没有人怀疑壮士的合法性，因为都在回味和判断着走势的真实性，还算淸醒的人马上指出了明天的涨停价格还没有现在高.这又引领出一批壮士扑到窗口卖出，这些单子同样成为了邓卫东的囊中之物，在之后不到十分钟的交易里，结算价被提髙了九个点，这样明天的涨停比现在的涨停价格髙三个点。

方中透过盘房的窗户，看到大厅里的人们，他们兴高采烈地取回那些根本没下到市场里的单子，有些茫然，这个时候他巳经完全参透了薛青书的那些话，由于紧张他有些微微的战栗。邓卫东在整理好单子后，悄悄告诉方中，接了二百多手空单，按结算价算浮亏是一百一十万，按收盘价算，浮亏是六十万左右。一些计算精准的庄家，善于利用收盘价和结算价之间的价差，制造混乱。这种大幅度的价差反应在账单上给人会造成错觉，有时候这种错觉就是毒药。

“要是明天跌三十点，我们就穿仓，这回玩得真有些大了邓卫东的声音在颤抖，他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被方中拖进了一个死局。公司里新空和卖平的多单被他接了过来，这些单子没有真正地进人北京市场，变成了巨大的“老鼠仓”，现在他真的害怕了。

“明天只要开板，后进的所有单子全打出去，甩给市场里真正接盘的，老仓不动，如果明天还有人在扳上抛继续接。”方中说得很简单，也没有一丝犹豫，这种气势令邓卫东只能按照方中的意思和秦总沟通，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能选择屈从。秦总听了邓卫东的话后，隔着邓卫东看了方中一眼，与方中的眼光遇到—起，秦岭点了点头。

方中和邓卫东回到办公室，王芳早就回来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并不知道，所以高兴得很。看到邓卫东没精打采有些奇怪，就问邓卫东：“咋的了，没钱买你不高兴了啊?”邓卫东摇摇头。

“期货市场就是奇怪，涨停板了，卖得高兴。”方中叹息着说。

“明天涨停才三个点。”邓卫东说。

"你不会想从现在开始一直涨停到摘牌吗?”方中说。

“我真不敢想。”

“那你现在就想吧，我回家了。”方中说，看来幸福真的到来时竟然不敢相信。

第二天毫无悬念地涨停，没有接到新单，也没有平仓单，因为“天鹰”只有邓卫东有三百手的真实多单和二百多手虚拟空单。而市场里也同样没有多少成交，看来对于这三个点的涨停都没有兴趣。结箅价和收盘价统一在一起，浮亏减少了五十多万，五十八万的浮亏真实地存在了一天，没有一分变化。邓卫东没有高兴，方中也不觉得兴奋，除了给薛青书和陶雨打电话没干任何事情。

尽管是涨停收盘，但多头没见高兴，空头也没见恐慌，方中真的有些迷糊了。快收盘的时候方中对邓卫东说：“东哥，明天如果涨停开盘，咱们的老仓不动,如果有人新开卖单，就下到台子上吧，咱不接了。要是有人平仓就用虚单和他对冲吧，只要时间不差躭好，盘房的人会处理好的。"看着邓卫东去了结算部,方中暗自佩服邓卫东的协调能力。

邓卫东回来后说周末了，一起出去轻松一下，方中笑笑回绝了，邓卫东也没坚持。收盘后方中临走的时候对邓卫东说：“东哥，你别担心，黎明已经到来,曙光就在前面，胜利是厲于我们的!”看着方中耍宝，邓卫东苦笑。

“东哥，你别不信，我虽然是自己来的，但我后面还有人帮助我们方中神秘地说。

“哦?”邓卫东瞪大了眼睛。

“我还有个兄弟，做分析的，他告诉我昨天会涨停，今天也涨停，明天还涨停丨”方中每个“涨停”都说得很有韵律，“不然我咋昨天说会涨停呢。”最后的“不是还能不能涨，主要是安全问題了，这个市场永远是未知的，能够有现在的结果已属不易了。”方中说得很哀怨，眼神迷离，看不到一丝喜悦。

“你说怎么平就怎么平，听你的。”邓卫东说得很果断，“要是那次也听你的，现在的利润会更大。”后一句却带着遗憾。

“东哥，那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得到的才是你的。”

“你做主!”邓卫东对方中说。

“你的仓全退，小芳的仓可以留留，看情况，不行让小芳自己做主吧。”

“她懂个屁。”邓卫东斜了王芳一眼。

“做了这么久，也得让人家做次主吧，高兴不是你一个人的。”方中小声地教训着邓卫东，“我明天就不来了，当初的承诺算是兑现了，东哥保重了。”方中微笑着对邓卫东说。

“怎么，你要走？这不行，绝对不行。”邓卫东有些急了，但却找不到挽留方中的理由，睑有些涨红了，“秦总说过请你来公司，你不考虑考虑?”邓卫东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

“‘天鹰’早晚要落地，我不想来，您替我谢谢秦总吧。”方中拒绝了邓卫东，邓卫东有些手足无措了。

“有事你传我了，我还能消失吗!”方中拍了一下邓卫东的肩膀，又拒绝了邓卫东吃晚饭的要求，收盘后悄悄地离开了“天鹰”。在踏出大门的一瞬间，方中感到无比的轻松，凉爽的空气使得他神清气爽，半个月的紧张烟消云散，坐在公交车里看着上上下下的入们感觉到一丝恬淡。当路过那家饺子馆的时候，虽然才三点多，里面还是有一些人在吃饭，想到连续四天在这儿吃着难吃的饭菜方中笑了，有舍才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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