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大家都在干什么啊?”方中的问题显然是说，有事儿的在怎么应对。

“各顾各呗，没事的看热闹，有事的想辙，敢跑的都跑了，不敢跑的等着。"陈海燕说。平常看是单纯的女孩子，其实都很鬼精，没有一个简单的。

“有你事吗?”方中问。

“呵呵，我倒想有，不够格啊。”陈海燕说。方中本来想嘱咐她一些事情，想想没说，真要是问到陈海燕，现在教得再怎么好，审讯的一拍桌子就全招了，没有事，也变成串供了。

邓卫东打了电话，只说交易情况，怛说的都是怎么看了，这么做行不了的话，这个吋候在电话里说公司的事情有些不合适，主要是怕影响邓卫东，国安的早都来了，电话还能安全啊。邓卫东是听出话外音只说这些天忙，不来公司了，没事，方中也听明白了。

于总更懊恼，上任三个月就开始被调查，公司业务完全停止了，只有些小经纪还在玩命地跑客户，赶上前辈，实现梦想3过去每天早展睁开眼睛就像看到了希望，现在连公司的门都不愿意看到，终于理解有人为什么会逃学了。方中的办公室成r盘房女孩子们的休息室，老总们都忙于应对，三楼几乎是空楼。方中从她们嘴里知道亊态的变化，虽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人都是好奇心重，越是没关系越是好奇。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话用在现在不算准确，但却贴切。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亊不关己高高挂起了，人与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远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最明显，有说有笑的人一定没事，有事的都没心思吃饭了。中医讲四大上火，拉稀屎，撒黄尿，眼睛红，嘴起泡。前三种症状不得而知，嘴上起泡的人越来越多了。环境影响心情，难怪人民盼着解放呢。

很多行业都在宣扬一种工作态度——自律。期货公司中也讲这俩字，但一定是讲得最少，而遵守程度是任何行业所无法比拟的。即便在这种环境中，经纪人已然努力地摒弃环塊带来的干扰，电脑a示器上数字的闪动所产生的力量是无尽的。为客户理财的责任是神圣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不只是口号，多数人无条件地执着:期货交易的就是一种标准化合约，客户和经纪人之间的合作也是-种合约，一种诚信的合约。

有人在敲门，还没等陈海燕和方中说话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两个人，其中的一个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走到方中桌子前：“你是方中?”正在看盘的方中抬头看了一眼这俩人："你是?”那人从档案袋里抽出两张纸，把其中的一张递给了方中。

传讯通知

方中于13日上午10点，到金秋宾馆405室接受询问。

专案组

一张白纸，一行打印的文字，一个简短的署名，连个公章和签字都没有。既不符合公文写作要求，也不符合法律程序，可是你绝对不要怀疑它的真实性和行政效力，再严里地说是司法效应。另一张纸是接收回执，方中拿起桌子上的笔签下了名字和日期，俩人转身走了，门发出“砰”的一声。

陈海燕畏畏缩缩地走过来，眼睛瞟着方中，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传讯通知，看了一会儿放到了桌子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空气凝固了，身体竞然被空气压得往下坠，喉晚竟然像是被掐住了一样，显示器上的数宇迷迷糊糊却格外刺眼。脑子里一片空内，呼吸变得吃力了。

错了吧？我没事啊？我来“天鹰”的时候外盘交易早停了啊，没我事儿啊!不对，我有事儿，而且是很严®的事情，来“天鹰”前就有亊，在“天鹰”也有事儿，如果把漏税当做没亊儿，实在是太天真了，看来什么也瞒不过组织。要保护薛青书，哪怕是牺牲了也要保护同志，只有邓卫东知道薛靑书，估计他不会出卖薛青书，最多讲到自已，向我开炮吧！

想到这儿方中回过神来，空气融化了，最多补税了，最坏丢棹编制，反正也没啥用处。吸了口气，身体舒畅丫，系统乂正常运转了。“嘿！”方中小声地吼了一下。“哎呀!”陈海燕抖了一下。“你咋了？”方中问。“你要吓死我呀！”陈海燕把手中的签字笔扔了过来，看来真是吓到了。“嘿嘿，倒杯水。”方中说，这是他第一次要陈海燕给他倒水。

陈海燕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转到桌子后，放在了方中的手边。看着陈海燕，方中突然产生了抱住她的想法，抱住她的双腿，把头埋在她的胸前，闭上眼睹用她身上的气息驱散胸中的恶气。看着陈海燕转身回到椅子上，叹了口气，要是龙淸清在就好了。陈海燕看若方中：“方哥，你也有事？!”“海燕，我……有……大……事……”

第二天方中醒得很早，躺在床上寻思：“‘鸿信’的钱应该没人知道，邓卫东的分成也不会有问题，工资和返佣不犯法啊，只是公司的分成有些麻烦，这样数额变得很小了，即便追回损失也不大，而且可以向薛青书要一部分，不能白保®护你啊，换了别人一定会出卖你。”

方中在床上翻来覆去，开始了幻想。一张破书桌，后面两把破椅子，桌子上—个破台灯，上面是一个200瓦的灯泡，桌子前是一把椅子，后面靠墙站着两个腰扎皮带的武警，自己被按到椅子上，对面的墙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椅子上的一个男人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说！你到底漏缴多少税r另一个女人拿着笔，翻着白眼等着他交代，问话早已写好。

“就您知道那么多了，真没了！”方中可怜巴巴地说。

“你后面的人是谁?说!”问话的人把灯对准了方中的脸。方中想要躲闪，被身后的武瞥按住了肩头，手指抠进了肉里。妈的，要是平常就你俩，削晕你。

“我后面的是武繁，你看不到哬!”方中昂起头，怒目而视，眼睛被晃得流出了眼泪。

“你再顽抗枪毙你!”问话的人声嘶力竭地喊着。

“打死我也不说!”

方中幻想着被审讯的情景，躺在被窝里作着心理假设，要是这样会不说吗？洗漱完毕出门的时候，突然觉得可能回不来了，往厘里看看，竟然没有看到妈妈，再见的时候可能是隔着一道铁窗了！对母亲讲一下吧，不然瞥察通知家属的时候，她--定会晕倒。现在告诉她也会辇倒，反正都是晕倒，还是晚一点晕倒吧。

清晨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阳光灿烂而柔和，路上车水马龙却不喧嚣。清风拂面，树叶婆娑，行人快步却不匆忙。KFC里点餐的服务员依旧热情地给顾客添着乱，他在这里多次等待过龙淸清，龙清淸也多次地等待过他，还是进去坐坐吧！

在点餐单上划了一个套餐，还有饮料，服务员说要是你一个人，这些足够了。接过单子，看着她又去给下一个顾客添乱去了，到柜台前只要了一杯咖啡。这里的咖啡连速溶的都不如，可咖啡对他来说意味着在“天鹰”的开始，也代表着他期货生涯的又一次开端。端在手里只是为了看着那液体的颜色和升腾的热气，感受着纸杯上传来的热量，喝了一口,这味道怎么能支持咖啡涨到四千啊，供求决定价格，口感决定销最，看来咖啡到顶了。

今天是不用去公司了，可能以后也不用去了，做期货真好，不去公司连个招呼都不用向人打，也不会有人质问你。这里走到金秋宾馆也就一小时的路，现在才八点，如果现在去是心虚的表现。但是去晚了，难免让人觉得傲慢，没事也有事了，至少要懂得公民的义务吧。看来还是准时好，自己过去崇尚的准时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快九点的时候方中出了KFC,走过玻璃窗的时候，看到服务员把那杯咖啡倒进了垃圾箱里，原来销该是浪费出来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也混浊起来，身边的人都匆匆忙忙的，只有他缓慢地走向金秋宾馆。出来的时候如果妈妈给他一碗壮行酒现在会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走着吧，自首的道路竟然如此漫长而沉重。

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自己操作的自营利润结算自已并不清楚，还有那一万元的开户奖，秦总是怎么处理的，自己都不清楚，要是问起来怎么办呢？难道传讯自己是为了调査秦岭？这么说，自己是没事儿的，专案组的目的是秦总，真要如此怎么办呢？这比自己有问题还难说，这些事情自己都说不淸，秦总对自己的栽培难道要用忘恩负义来报答？现在连秦总都要掩护了，走到市长的位置不容易啊，自己即便回不去，也要咬牙挺住吧！你给我一个信任，我还你一个信任。

差十分钟十点的时候，方中上了宾馆四楼，楼层服务台墙上挂着的表上显示着红色的日期，13。看来真是不吉利，抬手敲门的时候看到门上金色门牌上的405心里一紧，不会被谋杀了吧？！敲门后进了房间，是个套间，外屋的人问你找谁？我是方中，谁找我？桌子后面的人说到我这来，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副眼镜。示意方中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开始翻桌子上的材料，并没有台灯和武瞥，也没有标语，可心里还是紧张。

“有两件事情要你证实一下。”那人翻着东西说，也不知道在找啥，可说的是要你证实，看来不是自己的问题，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下。

“一九九五年三月，你和王芳开发了一个客户，这个客户后来参加了公司的包做，你说明一下情况。”他还在翻腾。

“我是一九九五年底来公司的，那时候我还不认识王芳，所以不知道那客户的事情。”方中说，但觉得自己的声音顫巍巍的。

“你前一段时间给秦岭做经纪人，说说秦岭的资金和操作结果。”他竟然还没找到要找的东西，经纪人要是你这样早被客户踹了。

“我没给秦总做过经纪人，我操作的是邓卫东的资金，结果都有结算单，做了很多笔，还算贏利吧。”方中再次紧张起来，本来不恩意提到邓卫东，可是乂不知道怎么说秦总的事情，如果说做自营，这也是有责任的，千脆不说吧，问了也不说。除了领工资，其余的没我一个签字，怕你啥，法律讲的是证据吧，多亏当初有计划。

“你说的都属实吗？要负责的。”那人终于把桌子上的一堆材料翻到了地上。方中俯身捡起掉在面前的几张纸，放回桌上，那人连看都没看，可方中看到其中一张上写着孙晓莉的名字，她也在劫哬！

“都属实，我可以负责。”方中说。

“那你回去吧，有事再找你，把家里电话、你的传呼都留下那人还在翻若。

写下了电话和传呼，方中逃出了405，妈的，连三分钟都没用，害得我担心了十几个小时。方中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公司，上楼的时候，竞然没人关心他被传讯的事情，是他们不知道还是不敢问呢？面对审讯你们谁能像我一样地大义痛然。陈海燕看到方中回来，高兴地给他倒了杯水，问怎么了，方中说他们弄错了，打宇出的问题，陈海燕笑了，看得出，她没信。收盘后方中领着盘房的几个女孩子去吃饭，到二楼的时候，看到孙晓莉，把她叫到了楼道外，告诉她看到专案组的卷宗上有她的名字，但并没要求她一起吃饭，谁知逍还有谁是国安的人呢！

期货交易茁要心态配合，不是说离兴就会赚钱，郁闷就会赔钱，真正的交易心态是平和中带着渴求，渴求中带着淡薄。在郁闷的环境中心悄一定会不好，压抑的环境使人烦躁，但思想却会飞扬，经历一次挫折，就好像成熟很多，成熟了，看事情的角度也广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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