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所以我常常告诫我的手下：“假如你要做经纪人，就不要做交易员；你要做交易员，就不要做经纪人。”毕竟你不是孙猴子，分身乏术呀。

 

可是以前你自己就是身兼这两种身份的。他们会听你的吗？

 

他们怎么可以和我比呢？我身兼数职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一个疯狂的时代。在同一个市场上，我既是最大的经纪人，也是最大的交易员。由于工作繁重，每天我都累得半死，就这样做了三年，可是这样做让我备受煎熬。任何人都无法同时成为最好的经纪人与交易员，我是做得不错，可是我相信一定会因此少活好几年。

 

今天的市场检查制度日臻完善。如果有人违反双重交易诚信原则，同时处理窑户的委托单和为自己的账户进行交易，是否会被抓？

 

想在一个公开叫价的市场上，完全无缆漏地执行检查制度还是有难度的。

 

比如说，公债目前是以95点的价格在进行交易，可是市场上突然传出一则利空消息，价格从95点跌到94点。有一位经纪人，必须同时处理客户卖单以及为自己进行交易。他想让自己的仓位在94.31点、94.30点和94.29点的价格抛出，却让客户的仓位在94点以下的价格卖出。这个人怎样做才能逃避违反双重交易诚信原则的责任呢？

 

他可以把自己的卖单或客户的卖单转给别的经纪人。他还可以同时处理这两笔卖单，而在自己的卖单上填上其他经纪人的号码口这些家伙总有一些逃避责任的诡计来使自己脱身。

 

是因为双重交易的诱惑力太大吗？

 

那倒不是。以我交易多年的经验来看，双重交易有助于强化市场的效率。但对个人而言，则是一个很大的负担，苦不堪言。

 

如果说完全禁止双重交易昵？

 

这个问题很难说，要看市场的效率与个人的诚信原则哪个更重要。我个人的看法是，利用双重交易增加市场的流动性，要比管制少数违反诚信原则的双重交易员重要得多。再说，就算法律明文规定禁止从事双重交易，还是会有人想办法钻法律的空子的。

 

什么时候起你开始涉足公债市场的？

 

1977年9月，我到了芝加哥，成为公债市场的经纪人。当时我才25 岁，虽然没什么经验，不过运气还不错。1977 年11 月，我又搬到纽约，一番努力之后，终于争取到7 位大客户，我的经纪业务从此遍地开花。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自己的账户进行场内交易的？

 

1979年。

 

你想过放弃经纪业务，专心从事交易吗？

 

事实正好相反。我还是比较喜欢做经纪人。从1979 年到1981 年，我争取到不少大客户。而我最糟糕的决定之一，可能就是去干交易员。我在二十几岁的时候，曾经是一名相当成功的经纪人，如果坚持到底，我就不必承受因交易而带来的痛苦，我认为交易实在毫无乐趣可言。

 

你这种说法真是奇怪。和大部分交易员比起来，你的成就要大得多。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我觉得经纪人的层次高于交易员。我是一个很不错的经纪人，我认为经纪人的工作更适合我的个性。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进行交易？

 

我的客户老是劝我说：“既然你对市场知道这么多，把握这么准，干吗不自己交易呢？”起初我无动于衷，可是半年之后，我终于把持不住，从此愈陷愈深。

 

你还记得你的第一笔交易吗？

 

我第一笔交易是做多，赚了一点钱。第二笔交易也是做多，可是市场行情却开始下滑，害得我血本无归，还倒贴了5 万美元。我当时的经纪业务每个月可以净赚5 万美元。我沮丧极了，开始减量经营，交易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没有了以往的兴高采烈。第二笔交易发生于1979 年的空头市场，失败的原因在于我一直做多。

 

你为什么会做多？

 

因为我的客户一再告诉我，利率不可能再上扬了。比如说，我不断收到花旗银行的买单，因此我认为花旗银行显然是看好公债市场，所以我也跟着做多（利率上扬，债券价格就会下跌。债券价格和利率的基本关系是，如果利率上扬，表示低利率债券对投资人的吸引力大减，因此为了吸引投资人购买这些利率债券，就必须降价，使其利率与新发行的高利率债券相当）。

 

如果现在再遇到相同的情况，你怎么处理？

 

现在我才知道机构投资人在债券市场上做多或做空，其实各有其不同的理由。以花旗银行为例，当时我是看花旗银行买进，我才买进。可是现在我就聪明多了，如果看到花旗银行买进，我会分析这家银行可能是在重新调配其资产组合，或是改变其技资组合的到期日，而不会盲目跟进了。

 

也就是说，当时你错误的根源不在于昕信了别人，而是你盲目轻信了不该相信的人？

 

现在看来是这样，可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昕信谁的话。那时候，我只是一个毛头小子，既单纯又无知，我唯一会做的就是分析：有位大客户要买进，看来行情应该会上涨。事后证明这种盲目跟进的做法极其危险。

 

看来你阜期的交易既没有策略，也没有计划，别说系统了，简直就是漫无章法。我说的没错吧？

 

一点没错。不过，随着时间与经验的积累，在交易的知识和经验方面我也有了长足的进步。我开始思考：“我怎样做才能从这个市场赚钱？”

 

你说的进步是指什么？

 

我终于领悟到：别人的意见并不一定都是正确的。学会自己观察市场进行交易才是最重要的。1980年时，萨罗门兄弟公司是我的客户，当时他们在债券市场上一路放空。假如我和1979年一样草率地眼随大客户，那么再度输得倾家荡产就一定会是我的下场。

 

是什么原因使你不再盲目相信窑户的看法？

 

1979年那次盲目听信别人造成亏损的悲惨经历终于让我幡然醒悟。

 

后来的交易怎样成功的？

 

我学会了看市场行情，而我自己也比以前精明得多。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确。

 

听你的意思，好像你天生就是交易高手，否则根本不可能成功？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我的看法是，具有准确的直觉并不是交易成功的必要条件，但却有助于交易的成功。

 

这就是说交易员对市场变化具有第六感的话，离成功会更近一点？

 

差不多就是这样。直觉往往会告诉你如何进行交易。

 

没有第六感的人在市场从事交易，都是在浪费时间吗？有种观点认为，只要肯努力，谁都可以成为－位高明的交易员。你的看法呢？

 

努力与否和交易成功没有直接关系。大约两周前，我手下一位相当精明的交易员还在对我抱怨说：“这实在是一个令人沮丧的行业o 无论我怎么努力，交易结果好像与我的努力毫不相干。”所以，你必须“了解自己”，并把这种对自己的透彻了解运用到市场交易上。

 

你说的“了解自己”，指的是什么？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作为交易员，我认为自己已经很精明了。可是，我认识的一名交易员比我更厉害。我是应该跟他一拼高下，紧紧跟随他的交易足迹，进行交易呢，还是我行我素，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特长，根据自己的判断进行交易呢？

 

根据多年的交易经验，我得到了一个结论：就一整年来看，可能会有四个月的时间你的交易成绩相当不错，让你兴奋得飘然欲仙，彻夜难眠。可能有两个月你根本没有交易机会，你元法判断下一次交易机会何时出现，这种困扰让你辗转反侧难以人眠。其余的六个月，你在交易市场犹如冲浪时浮时沉，让你一会热情洋溢浑身是劲，一会又心灰意冷如坠谷底，这种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让你受尽折磨。

 

这样的结果就是你永远失眠，满脑子都是交易，这就是你必须了解自己的原因。只有对自己的透彻了解，你才能做情绪的主人，调整心态，理性交易。否则，一笔大获全胜的交易可能会让你飘然欲仙而对市场掉以轻心，导致下一笔交易的失败，结果又重重地从天上摔到了地下。有时交易的持续亏损也会让你心灰意冷，干脆跳楼自杀。

 

假如有100 位场内经纪人转行为交易员，能在5 年之内至少赚进100 万美元的有几位？

 

大概只有5 位，或许还不到5 位呢。

 

多少人会赔到血本无归？

 

至少一半。

 

而你比大部分的交易员都成功，成功的经验是什么？

 

我想我是个好的倾听者。每天我大约会和25 位交易员商讨市场行情。大部分交易员都不愿意倾听别人的意见，他们只会告诉你他的看法。而我却会认真倾听他们对市场的看法，综合之后做出自己的判断。比方说，有一位交易员在市场行情持续上涨时，打电话给我，询问我对市场的看法，那么我就会猜测他一定是在做空，只是不知道他的空头仓位有多大。

 

你从中能得到什么信息？

 

假如他和我交谈过的其他交易员相仿，这就表示市场行情可能会继续上涨。

 

照你这种说法，与你商讨市场行惰的25 位交易员当中，有20 位由于做空，而对市场行情上涨感到紧张，你会考虑做多。我的判断对吗？

 

一点不错。我认识许多高明的交易员，我习惯聆昕他们对市场的看法，并跟着其中做得最好的交易员做。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看法，但这并不表示我一定会按照自己的看法进行交易。即使我知道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我也会昕从他人的意见。我不在乎我对市场的看法正确与否，重要的是我要赚钱。

 

你这样做有没有无所适从的时候？我是说，假如与你交谈的25 位交易员中，有15 人做多，而另外10 人却做空。

 

当然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可从1976 年以来我一直这么做，因为我早已学会从别人的交易情况与谈话中获取信息。例如，我认识一位交易员，他的交易目前正陷入低谷，做什么都亏c 昨天他告诉我，他要做空，就凭他这句话，我就知道自己应该做多。

 

听取别人对交易的意见，对你的交易举足轻重吗？

 

是的。不过我只听取我认识的交易员的看法。因为我了解他们的交易习惯，知道如何从他们的交易与谈话中获取信息。对于我不认识的交易员的意见我会充耳不闻。

 

成为一名成功的交易员还要有哪些因素？

 

一个人没有患得患失的心理时，通常做起来会一帆风顺。一旦求胜心切，反而诸事不遂。

 

你说的“求胜心切”，是指即使没有好的交易机会，也勉强自己进场交易吗？

 

一点不错。今天我会放下交易，与你谈这么久也是这个原因。最近几周市场行情并不十分理想，幸运的是我没有在这时候把大笔资金投入市场。

 

也就是说，只要没有合适的交易机会，你宁愿站在－旁等待？

 

别把我估计得太高，其实我没有这么商明。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我积累的交易经验也越来越丰富。这么多年来，我有过不少惨痛的教训。理查·丹尼斯曾经说过：“我出去自立门户的第一年，是我最痛苦的一段日子。那一年我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学费。”这也正是我的写照。

 

你是－个相当成功的经纪人，为什么要改做交易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