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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天鹰”坠落(3)

来源:未知

十月的一天,很久没响的传呼突然响了。是马宁的电话,自从上次见面一直只是电话联络,就连传呼费也只剩一个多月了,人的联系纽带只是一个号码,号码换了,情意也就断了。马宁一直在忙生意,方中觉得和陶雨接触怕马宁多心,而且安琪的亊情以后,开始的三个月里想见陶雨,后来的三个月里怕见陶雨,后来为了忘记安琪干脆把陶雨一起忘记了。难怪关在瓶子里的妖怪会有那么多的想法。

马宁的外贸做得风生水起,一架打完了,都成了朋友,亊悄的发展往往是意外,把国内的东西往外运,从俄罗斯带回来手表、相机、望远镜、呢子大衣和皮货。后来俄罗斯的东西不好卖,就带俄罗斯姑娘,怕陶雨骂,干脆兑给下家,一个赚两千,全都哈拉少。

约好周五晚上见面,还是原来的那家饭店。放卜~电话,先想到的就是安琪,会看到她吗?看到她会怎么样?她会怨恨自已吗?会尴尬吗?还会去那间宿舍吗?那里曾经令自己魂牵梦萦了好久,也懊恼了好久,那张床,那床上的人,她的热情,她的声音,她的味道。

周五回家后,方中决定穿得随意一些,过于突出,怕让安琪觉得是在卖弄,已经做错了,别再伤了她。即便安琪责怪自己,也是当初处理事情不得体,希望你原谅我,希望你很好,最好忘记那一切。

出租车里,收音机正播放着点歌节目,主持人一个劲地接电话和说感受,喋喋不休,难怪叫•‘住持人”。终于播了一首《goodbye my love》,司机在歌声中把车开得格外深情,等信号的时候把音量放大了一些,看了一眼方中。方中的右胳膊放在车窗上,玻璃落到了底,眼睛看着远处,好像没有听到那婉转的天籁之音。司机又开大了些音fi,方中看了他一眼,司机说:“邓丽君!”方中点了下头。

包房里有十来个人,多数都见过,打过招呼。陶雨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安琪坐在她身边,陶雨胖了很多,特别是脸,又大又黑,对比过去的淸秀像是两个人,看到方中过来,站起来叫着哥。方中这才发现,陶雨的肚子鼓起来了,惊讶地说:“小雨,你怀孕了啊!”眼睛却看笤陶雨身边的安琪,俅是在说你好吗?

“呵呵,都五个月了,哥你也不关心我了。”陶雨摸着肚子说。原来说怀孕的女人最美,美的是孕育生命的神情,那么幸福,那么甜蜜。

“安琪,你好!”方中微笑着看着安琪说,眼睛里闪烁着迷离,前面的担心都变成了关切。安琪还是那么恬静,更加有风韵了,好像一枝百合。

“你好,好久不见了安琪的眼神是深邃的,肴不到埋怨,看不到失望,也看不到喜悦和热请,真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牛过一样。方中努力地想从安琪的身上搜寻到过去的倍息,但是徒劳了曾经沧海难为水,看来只是自己觉得不是水,其实还是H2O。

和马宁坐在一起,听马宁讲着生意和俄罗斯美女,在女人面前最好的话题还是女人,把自己对女人的感觉说给男人,大家探讨,但绝对不避讳身旁的女人,甚至希望她们听到听清,最好一起探讨,说女人的事情,最好是被女人认可。最后的晚餐也有一位女人,看來再伟大的聚会都不能没有女人,永恒的是女人。

笑容好傈是笑给男人和男人们说的话题的,眼睛好像是专注着讲话的人。可只有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做给身后的那个女人,男人与女人的对决中处于下风的永远是男人。把女人的微笑当做了恩宠,随意的一个动作竟然觉得是在对自己发出信息,客气的敬酒也认为是恩賜,这种紧张就像是偷了东西的贼,坐在失主的面前,怕被认出来一样^

安琪出去了,~会儿领进来一个人,一个男人。马宁给介绍,是安琪的男朋友,很内向的一个人,只是和大家点了点头,眼睛划过方中的时候,方中觉得他是在瞪着自己。他把笑容赔给了安琪,安琪的眼神深邃而迷离,方中只有把微笑做得格外真诚,当避开安琪的时候,偷偷审视着那个男人,陶雨很热情地和他招呼着,那人很拘谨,和其他人比起来,显得很老实。

陶雨逼着方中讲故事,方中推脱不会,陶雨撅着嘴说不讲生气了,过去这些都是你讲的,一定要讲。看来女孩子变成女人后失去最多的是朦胧,得到的是真实,真实也可爱。方中嘴里答应给陶雨讲,眼睛却在瞟着安琪。

“灰姑娘第二集,上次参加完舞会后,灰姑娘又要去参加另一个舞会。仙女也出来了,把桌子变成了马车,把南瓜变成了马,可这时候灰姑娘说不能去了。仙女就急了,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变完了,你不去,怎么了,灰姑娘不好意思说。仙女说,你说吧,咱们都是女人有什么啊。灰姑娘就说,我那个来了。仙女说,这个^啊,好办,看菜曾里有根小黄瓜,就用魔杖一指,变成了卫生棉,给了灰姑娘。吿年诉灰姑娘和上次一样,不能超过十二点。灰姑娘在舞会上玩得很开心,就忘了时间,快到十二点的时候,赶紧往家跑,马车还没到家的时候,就十二点了,一切恢复原样了,可是灰姑娘却笑了。”方中讲完看着陶雨。

陶雨问灰姑娘为什么笑啊?方中说,一切恢复原样了。方中发现安琪轻咬著下唇看着他微笑,方中知道安琪听懂了,看着大家迷茫,举杯敬大家酒,有听懂的在笑,告诉没听懂的,大家一阵嬉笑。从领口看到安琪的脖子,好像上面还残留着自己的唇印,看着安琪端杯的手指,想到它抚換自己时候的紧张。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也被那指尖抚換过吗?自己的唇印是否被他拂去了呢?

有人要走了,方中也赶紧说要走,陶雨说要送方中,方中说你还是别动了,陶雨说别人看着孕妇笨,其实并不笨,要安琪陪她下楼,出门的时候方中和安琪的男朋友点头告别。在楼梯口方中拦住了陶雨,说了几句要陶雨注意的话。陶雨去厕所,只剩下了安琪和方中。紧张再次降临,方中看着安琪,安琪也有些不自然,不像刚才那么从容,不知道说什么,俩人只是默然地站着,看着陶雨从卫生间出来,安琪突然说:“上次那家咖啡厅,你等我。”

路上的东西好像都在摇晃,秋天的夜晚-切都那么宜人,风有些凉丝丝的,但吹得人温暖,树叶摇曳着最后的身影,等待着飙落。飞蛾勇敢地扑向了车灯,在光芒中陨落,街道旁的店铺里飘出各式各样的香味和各式各样的音乐声。

这家咖啡厅,人很少,这个时间,很少有人光顾,店里奶油的味道闻着很有食欲,服务员懒散地靠在柜台里,看着窗外的景色。还是坐在过去坐过的位置.这样等安琪来的时候会觉得自己不是W么卑劣吧,给自已一个回忆,给安琪一个安慰吧。等待的大忌就是想着时间,想着过去的事情,想着那令人难忘的感觉,只是手中的咖啡和屋子里的奶油味破坏了对安琪身体味道的追忆,看着窗外的灯光,蓦然回首自己却在奶油飒香处。

等安琪站到眼前的时候,方中才回过神来,坐在椅子上扬起头看着安琪。安琪盯着方中,方中示意安琪坐。先前的紧张没有了,眼睛从上到下地梳理着安琪,就像看着一个好久没见的朋友,当目光扫过安琪玲珑曲线的位置时,放肆地停留在上面审视着,慢慢地移开继续梳理着。最后安琪被看得有些局促了,说了句看啥啊!方中这才把目光温柔地停在安琪的脸上,迎合着她略带羞怯的目光。

服务员问要什么,方中说两杯咖啡,安琪说这么晚了喝咖啡怕睡不着觉,方中依然告诉服务员咖啡,安琪没再坚持。等咖啡上来后,安琪看了方中一眼,喝了口。

“我犯了几个错误方中说,“一、那天不应该着急走,以至于忘了要你电话。”安琪笑了一眼,又喝了口咖啡。

“二、想问陶雨,没敢。"方中说。安琪抿嘴笑了,看了方中一眼,没言语。

“三、想了你很久,最后把你忘了。”安琪终于笑出声了。

“你这也叫想人啊,你没骗我,你说的,我也想过,比你还想得多点。”安琪的眼睛迎着方中的眼神,目光在空中纠缠在一起,不思意分开。

“我怕你问陶雨,自己也不敢问。可是我没忘了你。”最后的一句好像在说方中的无情。

“我也不是忘了你,只是那么一说。还好我没问陶雨,不然错得更严重了。”方中辩解着。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问題既好解决又难解决,没有死去活来,也不会有恩恩怨怨。接下来的谈话俩人只是在说一些各自的状况,这种熟悉的感觉逐渐加深,最后互相留了电话,方中把她送上了车,看着汽车的远去,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天鹰”解体了,由于问题严重,被依法处决了。经纪人们就像一群猢狲,各自寻找出路去了,多数人早就恨透了这个职业,碍于手中客户,被迫饱受着煎熬,这个结局对这些人来说,是最好的解脱。也有痴心不改的勇士,投奔别家公司,开创自己的未来去了。一个期货公司的解体意味着其他公司的壮大,经纪人就像蒲公英一样飘向接纳他们的土壤,这家公司死了,但它的魂还在,或者说依附到更加强壮的躯体上去了。

乔亚明和杨大伟结伴去了大连,听说很多小资金在大交所会得到配资,这样可以尽快完成暴富的梦想。临行时方中为乔亚明饯行,乔亚明说大连一定是我的终点。

没人告诉方中应该做什么,方中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邓卫东把资金提走了,按利润给方中三千元钱,方中笑着说算了,至于吗,邓卫东也笑了。之后经常地小聚,电话打得也勤了,没有利益后觉得更轻松更亲近了。

方中觉得自己是一个带编制的编外人员,公司散了,组织竟然没答理他。自己也缺乏沿着队伍留下的印记追赶部队的勇气。一般公司解体,公司职员还能得到一笔遗散费,“鸿信”那样的小公司都给了,可这只当年鞫翔的飞鹰陨落的时候,没人去感叹,只是越快越远地离开它,免得被它砸到。

别人还有些私人物品,除了打印的一些图表方中什么也没有。过去的叫历史,“各个民族及其政府并没有从历史中学到什么:从这点来说,每个时期都是特殊的。”说这话的人叫黑格尔。做期货的人相信历史会重演,对历史的回顾,来指导今后,方中并不在意过去的东西,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鞭没了,神还在。把钥匙交给了办公室,空着两手去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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