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烫手的山芋(3)
莱上得很快，味道也好。吃过了饭，服务员把单子拿给王芳，王芳签了字。方中看看王芳，邓卫东知道方中的意思，对方中说，王芳签的是他的公司的账，不是期货公司的，方中明白了邓卫东在这儿也是常客。回了公司，邓卫东要王芳沏茶，方中说出去转转，邓卫东说那好，我去打扑克，王芳也找地方玩去了。
方中在公司里转了一圈，看到多数人在打扑克，办公室的门关着，里面传出吵吵嚷嚷的声音，和交易时间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方中找了个沙发坐下，看到上面有张“中国证券报”拿去看了一眼，撤在旁边，看到没人，脱了外衣躺在沙发上，盖着衣服睡着了。一点多方中醒了，回到王芳的办公室，坐在电脑前看着图形和交易记录。王芳回来了，看到方中就问方中去哪儿了，方中说在公司里随便转转，邓卫东也回来了，脸上带着笑容。
“你输了贏了?”王芳问邓卫东。
“收拾他们七千大毛，嘿嘿。”邓卫东得意地说。
"给我吧，我输了二百多。”王芳可怜地说。
“给你三百吧。”邓卫东倒是大方，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钱来。王芳凑上前，笑眯眯的，突然--下把钱全抢了过去，哈哈笑着跑到桌子后面去了，这回轮到邓卫东苦着脸了。看到王芳欢天喜地的样子，方中跟着傻笑着。
开盘了，价格猛地向上一冲，冲过刚才挂单的价位三四个点，王芳小跑着去取凹执，方中看到郑州绿豆在稳步推高，邓卫东的脸上显出了一丝紧张。王芳回来坐在邓卫东的身边，价格又向上了两个点，邓卫东站起来出去了。价格稳定了，过了十分钟邓卫东回来了，手里竟然拿了三个雪糕，王芳拿了两块，递给方中一块，方中摇摇头，对王芳说，这东西我夏夭都很少吃，算了吧。王芳也没勉强，靠在邓卫东身旁吃雪糕。方中想，看来身高并不影响女人的小鸟依人。
下午的交易很平淡，价格一点点地回落，在空单成交价下二十多点的位置收了盘，如果没有再次锁仓，賺回的点数就要少了这二十点。三个人都伸了个懒腰，邓卫东很高兴地说：“方中啊，今天收获六十点，一会儿玩一玩，晚上庆祝-下。”
“东哥，改日吧，我在交易的时候，周一到周四很少应酬，保持状态，嘿嘿。”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了。”邓卫东高兴地和方中道别。王芳把方中送到了公司门外，笑嘻嘻地和方中说再见。
候城这个地方很奇怪，下午四点是最冷的时候，比早晨还冷，方中一个人漫步在街道上，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呼吸着冷飕飕的空气，觉得像一只流浪狗，或许只有在闪烁的电脑前才会感到自己的存在。他感谢邓卫东对他的信任，尽管邓卫东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他信任，但他还是感谢邓卫东。自从离开“鸿信”后他没快乐过，今天他再次找回了那种快乐的感觉，为此他也感谢孙晓莉，但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孙晓莉，一想到孙晓莉，方中心里就有种伤感，但不是伤触。方中上了一辆公交车，他暗自笑了，怎么说也比流浪狗要好，至少知道家在什么地方。
后来的两天里行情并没有什么亮点，震荡下行了八十多点，邓卫东的仓一直锁着。方中很少在王芳的办公室里待着，交易的时候他多半在大厅里闲坐着，吃完四菜一汤一瓶啤酒的午饭就在那个沙发上睡觉，熟悉了的人就告诉他，以前公司最红火的时候你别想这么躺着睡觉，沙发都不够坐。
方中在三天的时间里已经适应了“天鹰”的环塊，早晨他打出租车来“天鹰”，早晨的公交车很挤，他不想给这些上班族再增加一份拥挤。下午四点的时候，公交车里很宽松，而且他坐的那路车还是第二站，终点几乎很少人上车。坐在公交车里可以看到很多上上下下的人，最重要的是可以看到很多女孩子，他幻想“巴士奇遇结良缘”之类的亊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有一个很荒唐的想法，能挤公交车的漂亮女孩儿一定是纯洁的，纯洁的女孩子没有钱去打出租，更没有车接送她们。他决定给她们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圆梦的机会，但这个梦却从来没有圆过。
周三下午，方中回到了王芳的办公室，邓卫东和王芳正在说肴话，看到方中，邓卫东躭问：“我看这走势也不发力，咱这空单还动吗?”
“两个选择，先开一半，明天看情况再说。二，全开。你选方中说得很简洁。
“那你看哪个好啊?”邓卫东有些举棋不定地问方中。
“都行，你选。”方中还是不冷不热地说，并没解释这两种选择的奥妙所在，其实对于走势他也举棋不定，所以才把球踢给了邓卫东。
“开一半吧。”邓卫东说完领着王芳出去了。这个选择也是方中预料之中的，他看着电脑，一会儿他看到了有五十手买平单子成交了，接着又有一百手买平单也在上吃，如果在前两天的交易中这并没有什么，但现在的交投很淸淡，连续的大手数平仓显然是出自一个人或者一种联动，方中的心里画了个弧。接下来的交易几乎是在零打碎敲中结束了，弓邓卫东和王芳互相道了别，方中就回家了。
看来走势影响心情，做交易的人都有“交易综合征”。方中之所以要邓卫东.作决定有两个原因：一、走势明天是否还会按照那个节奏运行，自己也没有把握。二、他要看看邓卫东的性格。在交易中，操作者的性格决定了交易的结局，自己只是一名参谋，真正的司令员是邓卫东。
周四的开盘远比周三收盘令人振奋，直接和郑州盘一起高开>在集合竞价后的间隙中，方中只对王芳说了一句：“空单全退。”邓卫东立刻对王芳说：“去里面。”方中知道邓卫东的意思，是直接到盘房里面报单，也跟着出去了。当方中来到交易大厅的时候，北京绿豆在微微犹豫后快速拉起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竟然拉升了七十点，盘房的窗口也沸腾了，多数人都在忙着买平，看来“天鹰”在北京绿豆上的锁匠不止是邓卫东一个人，也有一些做空的人在咒骂北京绿豆的猴性，看来多数的人已经被压迫得太久太深了。
方中回到办公室里的时候，邓卫东和王芳已经回来了，两人都眉飞色舞的。王芳嚷着要方中猜成交价，方中说一定是低位了，王芳过来把成交单给方中看，方中赶紧坐在椅子上看，和王芳站在一起方中就觉得压抑，坐下后这种压抑感能减轻一些。没想到开盘后的低价位被他们抢到了。
十点十五分休盘的时候，价格涨了八十多点，邓卫东打了很多电话，回来吿诉方中：“我有一个朋友，和北京交易所的人头很熟，说是空头和多头协议了，空方把仓交给了多头，利润已经兑现了，估计这次多头一定要来个暴涨，把散空做死。”
方中听着邓卫东讲话，心里想着薛青书的话，“如果非得说的话这两股力量是平行的，这种说法要好一些，总之走势难以判断，随时都会爆发，而那股空的力量会在两周后彻底消失，但那个时候的多的力董也消耗殆尽。”这个“随时都会爆发"已经验证了，既然嫌发了，为什么“那股空的力量会在两周后彻底消失”呢？他还是参悟不透。
“你看这样好吧，咱们再加些仓，真要上去就胜了。”邓卫东讲话的声音有些激动。
“小芳，你算一下现在还亏多少点。”方中回头对王芳说。
“东哥.你前--段时候问过你这位朋友吗？”
“问过，他说前一段时间，北商所的老总出国了，操盘的和老总关系非同一般，谁也管不住，所以一路跌，这回北商老总给他打电话了，才和多方协议的。”为了让方中信服邓卫东又说，“上次中粮带领全国人民大逃亡的事情就是我这个朋友给我们透露的。”
自从国债上协议平仓，中国的期货留下了一个病根，总会在走势激烈或者激烈后的胶着时出现协议平仓。也不能把责任归咎于国债，从一八四八年以后，中国人就一直在协议，今天自己也遇到了协议，而且马上将成为协议的受益者。北商所的老总是比候城交易所的所长厉害，有争端的时候竟然置身事外，到了国外。
“最多的时候咱们亏二百七十多点，现在不到六十点。”王芳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脆。
“东哥，我建议咱们还是锁回来，这六十点留给下周。"方中盯着邓卫东的眼睛说。
“我那个朋友说，今天很可能涨停!”
"涨停锁就剩四十点，更好。”方中坚持说，其实他自己也没有考虑涨停的后果，这种坚持只是一种坚持，一个仅凭着感觉的坚持，一个没有理由的坚持。
"方中，说实在的，我现在打算再买一百手，只要今夭涨板，明天一定高开,那时候咱们就贏了！”邓卫东的眼睛里露出了振奋的光芒。
“东哥，你可以看看再锁，但今天加码，我坚决反对。"方中没有再坚持，今天真要涨停收盘明天一定会离开，为此他也接受邓卫东的说法。即便消息是真的，他也不相信那个操盘的是一个不服管的孙悟空，但他觉得北商所的老总不在北京真可能是一个局，自己不也布过那么一个局吗？
开盘后，价格被努力地拉到了涨停，王芳欢呼起来，邓卫东早就出去了，板上不断地成交，量很大，方中在交易厅里转了转，“天鹰”的客户好像都很开心。孙晓莉的客户看到方中，悄悄地问方中，买点北京绿豆怎么样，方中说最好别买，要买就买郑州的。方中看到邓卫东和“天鹰”的秦总站在结算部里，俩人兴高采烈地讲着话，邓卫东已经乐得一颠一颠的了。方中回到办公室，脑子里还是薛靑书那句话，看到了中午收盘，价格勉强地收在了板上，邓卫东回来喊方中去吃饭，问方中怎么看上午的盘面。
“我觉得一定要锁回来。”这回方中的语气不再犹豫了，在回答邓卫东的时候方中突然感到重新锁仓的必要，因为上板的忧郁和巨大的成交量还有薛青书那句“那股空的力量会在两周后彻底消失”。这些令他不安，所以在“锁回来”前面加了个“一定要”。
"先去吃饭，介绍公司总经理秦岭给你认识。”邓卫东的兴奋是不被其他亊情所能打断的，对于方中的询问只是出于象征性或者有些得意，方中讲的话他也没有在意，拉着王芳先走了。王芳走的时候喊上了孙晓莉，孙晓莉出来的时候遇到方中，俩人边走边聊，到了饭店里孙晓莉把方中带到里面的包房。方中在这里吃了三次饭，是在大厅的散台，没想到后面竟然有四五个大包房。
包房里的装饰也箅精致，面积很大，桌子很大。邓卫东和秦总还有结算部的经理已经坐好了。邓卫东坐在秦总的左手边，秦总的右手边坐的人方中没见过,那个人的下手坐的是结算部经理，挨着邓卫东的位置空着两个。王芳坐在结算部经理旁边，王芳的部门经理坐在王芳的下手边，旁边是一个女经纪人方中见过。方中先让孙晓莉坐下，自己坐在邓卫东旁边。邓卫东给方中介绍秦总，秦总笑呵呵地和方中握手，然后是秦总给方中介绍身边的那个人，说是王总，也是公司的客户。方中又和王总握手，王总笑着说：“这里只有一个秦总，其他的都不算，年我们都是秦总的下属。”几个老总哈哈大笑，大家都赔着笑，孙晓莉给方中介绍结算部经理，由于距离远，俩人只是点点头，说了两句客气话。
“小方和小孙是新到“天鹰”的，今天第_次和我们一起吃饭，不要拘馑，这个桌上都是公司的骨干，我敬大家一杯。"秦总兴致盎然地说。大家都干了杯里的酒，孙晓莉喝完酒说了一句谢谢秦总。
“人家方中是我的客人，可不是你们公司的啊!”邓卫东抻着长音说。
“我这是代表公司邀请小方。小方，你考虑考虑，我们‘天鹰’可是最好的发展平台秦总认真地对方中说。
“谢谢秦总。”方中端起酒敬了秦总一杯。邓卫东和王总陪着秦总边吃边聊，王芳和结算部经理说说笑笑，部门经理和那个女经纪小声地嘀咕，孙晓莉陪着方中聊着。菜上得很快，~会儿就摆满了桌子，王总对秦总说别上了，秦总问服务员还有几个，服务员说还有一个菜，秦总说上完，又要了几瓶啤酒和一些饮料，看来在餐桌上“天鹰”的员工并没有因为老总的存在而拘谨。
最后的菜上来了，邓卫东兴冲冲地要方中和孙晓莉吃，方中一看是“葸烧牛鞭”只是点点头。秦总让部门经理杨大伟和那个女经纪吃，说是大补，看到方中没吃又让方中，方中笑笑说自己不吃牛肉，怕膾。孙晓莉问方中是什么菜，方中回答是“葱烧蹄筋”，孙晓莉说不瞪，听得邓卫东笑出了眼泪。趁着孙晓莉去敬她部门经理酒的时候，邓卫东在方中耳边轻轻地说：“这回我信你和小孙没事了。”
“怎么，你以前不信?”方中说。
“有点不信，你这‘葱烧蹄筋’我信了。”邓卫东又要笑，方中赶紧说罚邓卫东一杯，邓卫东倒也爽快地喝了。
回到公司里已经一点多了，王芳彻了茶，整理东西，邓卫东对方中说绿豆上的消息是秦总的一个朋友从北京“东远”打听的。今天很高兴，眼看着亏损就要变成贏利，这么久一直占着“天鹰”的钱，吃顿饭表示一下，关系靠处。又讲了一些“天鹰”和秦总的事情，最后说泰总真的希望方中来公司，让方中考虑一下。方中表示对秦总和邓卫东的感谢，来“天鹰”的事等这次交易结束后再说。
“东哥，一会还是把仓锁上吧。”方中再次提起锁仓。
“你看这样好不，如果收在板上就不锁，收不上就锁。”邓卫东的话让方中没办法争辩，邓卫东的话不无道理。这时候方中的传呼响了，方中一看是陶雨传的，回电话问陶雨什么事情，陶雨说有急事要见他。方中告诉了陶雨“天鹰”的地点，问陶雨多长时间到，陶雨说最多二十分钟，听陶雨的语气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